【一八】七夜谈（第二夜）
争取七天写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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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秋雨一场凉。
这场雨的降临明显能觉出温度冷了下来，天边翻滚的乌云昭示着这雨仍将持续下去。
夕阳都被隐在乌云背后，阳光随着西斜，渐渐的隐去了。
齐八忙了一天，刚添置了些糯米和熏香，独自撑着伞走在小巷子里，雨滴顺着白色的油纸伞滴落下来，有些直接打在路上，有些，则被另一人的肩头忽然挡住了。
齐八不动声色的将雨伞向那边倾了倾，“今日赴宴如何？”
“猜。”
“定是横戈跃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。”齐八的小虎牙现出来，“我的荷心煨汤呢？”
“回家就能吃了。”
两个人的身影逆着光，影子被雨水打的乱糟糟的，随着墨色爬上来，模糊在了小巷尽头。
半月前，桂花香气还不浓郁。
齐八和佛爷正与二爷吃午饭，商量些矿山的余事，忽有几辆车停在张府门口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恭敬地弯腰从铁门内递入了一封邀请函，管家还没来得及通报人就已经走了。
看到的管家递来的信函，齐八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日本人特意示好，大意无非希望共赴盛宴，谋划一番这未来的江山。
当下，张启山并无任何表示，在场的人却都能感受到他浓烈的杀意，副官的手甚至都已不自觉按上枪柄。
气氛冷了半晌，佛爷寒着脸将那纸信函带上楼便再没下来，齐八上去瞧了瞧，发现佛爷进了书房，寻思是忙着和上峰拍电报去了，便识趣的知会一声二爷，自己回家去。
可齐八没想到的是，等自己回到香堂里，小满递上了同样的一封邀请函。
山河不可犯，日本人这下算是彻底逆了龙鳞。
接过邀请函齐八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解语楼，正巧碰上提包匆匆出门的九爷，解九看一眼齐八手里东西便心领神会，两人互相一颔首，“我去寻狗五。”“我便去会六爷。”
一下午的奔波后，两人坐在解九家里歇息，旁边桌上摞着各家的邀请函。齐八收了二爷六爷的，解九拿了三爷狗五的。
霍家和陈皮的没拿到。
解九和齐八都是顶聪明的人，心念一转便双双想到了办法。
于是刚歇了没多久的两人又重新开始奔波，解九又去了狗五家，齐八这边则是又寻二爷去了。
等过了半个多时辰，两个人再次在解语楼里碰头，这回还多了一条狗。
齐八喝口茶润润嗓子，“再过半个时辰就齐了。”解九看他一副老神在在，自认倒霉的站起身揣着狗出门去了。
等了还不到三刻功夫，二爷家的小厮便送来了霍家的邀请函，又过了三刻，解九和狗五一起回来了。
狗五将邀请函甩在桌上，“你们一个二个能不能别打我家狗的主意了？偷去了又不会用，害得它白遭一顿罪。”解九站在一旁有些灰头土脸，给齐八打眼色，齐八会意将狗五拉到身旁坐下，好言好语劝了会儿，又摸摸八戒的头，挠的它蜷在狗五怀里舒服的闷哼。
“这不是陈皮那边人多眼杂，人去太易被发现么，多亏了你的八戒啊。”解九搭腔。
狗五仰头，“下回打马吊你们每人让我三局，我没赢够你们都不许赢。”
解九和齐八连连点头。
好歹还是将九张函凑齐了。
齐八抱着那只盒子，手攥得死紧。
赴宴之日。
翻卷的云朵在头顶上盘旋，压得沉甸甸，灰白的涌动着，随时有可能降下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。
日本人胁迫着包下了长沙最好的酒楼，栖梧居。
百年老店里每个物件都精雕细琢的，这种大宴又端上了几乎全部身家，盘是宋代定窑的，碗是雍正年间青瓷，筷子都是象牙镂雕掐银丝的。
其实日本人心里清楚，九门人心气高，若是等一天也没人来也是情有可原。
因此当张启山带着副官气势如虹到楼门口时，他们反而惊诧了。门外围着的百姓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，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门童都愣神些许，忘了给佛爷行礼。
张启山竟然真的亲自赴了日本人的宴，长沙要完。要赶紧通知乡里乡亲的，趁早收拾行囊离开这，往北跑吧，对对，把盘缠都缝在衣服里，顺便把二黄也带上……
那瞬间，门童的心思千回百转。
然还没等这悲愤从震惊里升腾出来，就看见佛爷站定在栖梧居门口，并不踏入门内半步，副官恭敬递上一只锦盒。
周围的人越聚越多，接过锦盒的一瞬间，佛爷眼神锐利如捕猎的枭。门童不自觉抖了抖。
他打开锦盒，拿出了九份一模一样的邀请函。
然后将这些精致的小册子缓慢有力的撕成碎片，向天上用力一抛，带着暗纹的雪白纸片纷纷扬扬洒了一地。
天上响起了第一声惊雷。
“我长沙九门提督尽绵薄之力，护我一方百姓平安。今日特意代我九门中人来归还邀请函，望阁下也将江山完璧归赵。”
掷地有声。
在一片死寂中，张启山带着副官大步流星的离开。四周都渗入了佛爷的狠厉，秋日里凉冰冰的空气也似乎流动的滞碍了一瞬。
在张启山身后，忽然就砸落了瓢泼的雨，天地间似乎只有他的军靴一声一声踏碎乌云，嚣张桀骜。
后来历经多年，这一幕依然根植于许多老长沙的心里，念念不忘。
夜越来越深，雨越下越大了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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