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方

杂食

【一八】君子于役(11.第三折戏 下)

    偏正剧 群像

    九门当家上线   一八和小五的耍帅

    还有三章结局 三折戏终于写完 躺平

    (10)请戳https://sparrowaj.lofter.com/post/1e40cffb_ce7d664


 

 

    那句话蛰疼了张启山。

    求而不得,为何人人都告诉他求而不得?

    他心神有一瞬放空。

    不等细想,齐八已经在他臂膀上轻轻一拍,将他的所有理智一刹那拉扯回来。

    少年用食指点了一下勃颈上的血,缠绵的舔了一口。

    齐八不习武感觉不到,张启山则可以明确地感知少年周身暴戾的杀意,虽然他仍是笑着的。

    这个人,很危险。

    “我就猜到你会来。”少年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张启山,像是要看透他整个人。张启山任由他看着。

    少年舔了舔唇,“不放心?”

    张启山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些玩味,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。”少年自顾自喝茶,浑不在意被满地的瓷器碎片割伤,“我不过是拖时间。我拖得越久,六爷伤得越重,薛岳危险越大,灾民情绪越不稳。”

    齐八和张启山却未露出丝毫慌乱,“那你怎知我们不也是在拖时间呢?”

    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。

    少年叫来下人,“备膳,好好,招待两位客人。”

    不到片刻,佣人们端上来红黑相间的髹漆托盘,像是早有准备。

    米饭粒粒分明,软硬适中。配菜精雕细琢,鱼已去骨,酱料醇厚。大福的水晶面皮包裹着入口即化的香甜水果。

    甚得齐八欢心。

    张启山看他喜欢,将自己的大福摞在他空了的碟子上,顺便把自己的烤鱼一分为二,夹一半过去。

    齐八侧头看一眼佛爷,左腮帮鼓鼓的笑起来。

    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气氛,宾主尽欢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二爷和九爷静静坐在船舱里。

    被二爷的银珠打晕的看守缓缓转醒。

    九爷看他醒了,便和二爷一起,仰头吃了一颗红色的丸子,看不出什么材质。

    “我们服毒了。”

    九爷推一推金丝眼镜,看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皱着眉头。

    “你去给你们最高层的负责人通报,一个时辰内如果我们不吃解药,就会死。”

    看守这才恍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,他连滚带爬的往外冲。

    九爷和二爷的命是极其重要的,一旦这两个人服毒自尽,那就意味着长官的谈判失去了两个非常重要的筹码。

 

 

    扣门声急促,佣人急匆匆闯进和室。

    少年听完佣人的话,不怒反笑。

    “二爷九爷好手段。”他挥手让佣人退下,面对着齐八和张启山,“他们服毒了,要求我给你们送上六爷的解药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一愣,随即不约而同勾了勾嘴角,“阁下打算怎么处置?”

    少年夹了一筷子菜肴,“你们在拖延时间,解药我不会给。因为除了他们,那艘船上的军火其实才是你们真正来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不会真的服毒。”少年自信的笑了,“而且我最重要的筹码尚未动用。”

    齐八喝一口味增汤,“阁下未免乐观。你的筹码未动,我的也未动。”

 

 

    听到不会给解药的答复,九爷丝毫不慌张,他掏出口袋里点烟的火机,对守卫道,“意料之中的结果,服毒的事,我们也是说的玩玩的,那丸子不过是颗山楂丸。你们长官是个聪明人。”

    他随手将火机点燃,在手间把玩,“你知道这艘船是用来运送军火的吧?告诉他,如果不给六爷解药,咱们一起完蛋。”

    渡轮上的武器弹药就在下层货仓,只要二月红打穿地板,解九扔下火机,就会酿成一片火海。

 

    佣人慌张将消息送到时,少年大笑,“他们很有趣,可惜对手是我。这本就是我的计划,却被他们帮我实现了。”

    他凑近齐八和张启山这边,“我曾告知你渡轮位置在外滩对吧?如果他一旦炸毁整艘船,整个外滩的百姓都将跟着一起遭殃。你们这种大仁大义之人,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对么?何况还将赔上自己兄弟三条命。”

    张启山面无波澜,他将自己盘中小菜也给齐八匀了一半。

    齐八开心接了,淡然吃着饭,“你尽可试试。”

    少年敏锐地感觉到有些古怪。

    渡轮爆炸将牵连何止千万的百姓,为何他们丝毫不慌张?

    齐八伸出手去,捉住少年伶仃的手腕,少年触电般躲开,被张启山云淡风轻用筷子夹住,手腕动弹不得。齐八看少年的反应,笑了,“我只是想添一条鱼。”

    张启山闻言松手,稍稍摇了摇头,“少吃些发物。”

    “就一条。”

    “下不为例。”

    佣人端上烤鱼和新筷子。

    齐八笑眯眯接了,“时间快到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   狗五踏进第二道门时,已经被子弹阻了一下,浪费了些时间。

    廊子并不长,但要拐几个弯,这在追击中是非常不利的地形,况且廊子较窄,一旦有人阻拦,对方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。

    他加快速度,得赶在第三道门关上之前赶上那个人,不然再想找到他就很困难了。

    马上到转角!

    狗五顿了一下,果然看到人伸出手臂向这边开枪,他借着冲劲直接拧断对方手臂。另一人端着较长的步枪,露出前段黑色的枪管,狗五一脚将枪管踹的丢了准星,在天花板上打下一串木屑。

    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手雷,拉了拉环扔过去。

    他敏捷的抱头蹲下。

    一声巨响后,狗五眼中都有些重影,巨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,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。爆炸溅起的灰尘砸了他一身。

    狗五捂着心口,咳出一口血。

    他扶着墙壁站起身,围绕着他的几条猎犬抬起前爪搭在他身上,关切的望着他,狗五勉力笑一笑,揉了揉狗脑袋。

    在那几人丧失行动能力的时候,他还得趁机拉近距离。

    为了全力追寻前方敌人,他完全放弃了身后的防备,空门大开。

    身后有子弹呼啸而来,狗五并未回头而是加速前冲,身后一声呜咽,狗五知道有一条忠心的猎犬消失了。

    前方那几人并没有他这般身手敏捷,狗五加快速度以后,他们已是有些力不从心。

    终于在门前,他追到了。

    在第三道门前,狗五最当先的一条猎犬猛然向前一扑,将那个穿着日本军服的男人扑倒在地,他身旁仅剩的两个亲兵冲着犬脑顶就是一枪,威猛的大狗瞬间委顿。

    狗已经杀红了眼,另一条接替它的位置,直接将男人压在身下,不给任何还手余地。亲兵应当也是弹尽粮绝,他不再用枪,想拔出武士刀,被另一只獒犬一口咬住咽喉。

    另一个亲兵拼命甩脱身上的猎犬,却又有更多的狗蜂拥而至,将他分食殆尽。

    穿着军服的男人无论如何甩不脱身上的巨犬,眼睁睁看着那只狗的獠牙在自己眼前出现,他爆出几个不成音节的单词,向后腾挪。

    背后就是第三道门,还能逃。

    狗五红着一双眼,一步一脚印,全是血踏成的。

    他一脚踩断亲兵的肋骨。

    因为身体呈现高度兴奋的状态,因此耳边除了爆炸的余韵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,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大量的情绪正在冲击他的胸膛,几乎将他冲破。

    他深深呼吸,在军服男人面前缓缓蹲下。

    “捉到你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   佣人匆匆冲进和室,少年扬手一耳光,“没规矩。”

    身着和服的少女捂着脸低头道歉,“少爷,老爷的电话。”

    少年一惊,推开佣人就往外走,他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,上面暗红色的伤疤蜿蜒仿佛齐八符咒的纹路。

    张启山替齐八分好鱼,“慢点吃。”

    忽然一声砸东西的响声。

    少年回来时,脸色极其难看,他一脚踹开和室的门。

    平复了一下情绪,少年才开口,“二位山人妙计。”

    张启山声音里透不出丝毫情绪波动,“承让。”

    少年走到本被遮住的窗前,一把扯下帘子,窗外是滚滚黄浦江水和不远处外滩上熙熙攘攘的人潮。

    他整个人暴露在突如其来的阳光下,眯着眼睛,像是随时会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少年伸手一指窗外,“事已至此,不必忍让,给我炸了那艘渡轮!”

    他说的,自然是二爷和解九那一艘。

    张启山走到窗边,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,“阁下看清楚,我们已将船调换至这栋楼下。要炸可以,同归于尽。”

    少年一惊,向下看去,二月红和解九那艘渡轮明晃晃的标志刺的他眼痛,他们何时掉包了船?

    那一把银元没白花,码头工人粉刷的动作不慢。张启山心底默念。

    “只是若我们死了,你父亲也活不成。”张启山气定神闲,“我们死了,还有薛将军在,不会对战争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。你父亲可不同,想清楚。”

    齐八走上前,与张启山并排站着,看着面前因愤怒而颤抖的少年,“你会放我们走,带着二爷九爷和那艘渡轮。我们就放他一条生路。”

 

    少年表情极其平静,他收起全身的刺,慢慢垂下头,又缓缓抬起。露出有些骄傲的神情,半晌才出声,“我输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朱红华服掉在地上,一刹那所有的红色从他身上褪去,像一朵在盛放时突然枯萎的樱花。

    佛爷跟着和服少女去听电话。

    “小五,撤。”

 

    狗五闻言,将锋利刀刃从军服男人下颌处抬起来一点,“好,保重。”

    狗五扔掉手中电话,抖抖衣襟,将男人架起来,“冈村宁次先生,麻烦你做我挡箭牌。”

    日本将军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。

    他的颈间还夹着一把闪亮的刀。

    狗五身旁满地都是他的爱犬,粗略扫一圈,带来的三十条里,只留下了身旁这五条狗。

    他恍惚间响起了薛岳送他来咸宁日军指挥所时满眼的热切,薛岳一届将军,对着无功无禄的狗五深深鞠躬。早在当初邀约狗五赴宴时,薛岳便已经抱着试探的心态,当他事先安排好的狗真的被狗五轻易安定后,狗五便已经无路可退。

    在如此境地,薛岳仍旧怀有着满腔的热血,他对狗五说,男儿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以保我中华。

    狗五站在城门下,也对着薛岳深深还礼。

    他还想起那些仍旧静静陈列在府中的灵位,狗的灵位。

    狗五将这些杂念摇头甩去。

    他自嘲的笑了笑,敛了心神,将敌军大将扯到身前,一脚踹开了第三道门。

 

    “都他妈给你狗爷爷让开!”

 

    那仅剩的几条猎犬仰头狂吠,气势却不减当初。

 

 

    张启山听完电话刚回到和室,就看到少年向齐八靠近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扬手掷出一柄匕首,少年反而凑得更近了些,任由那柄匕首在自己肩膀处狠狠戳进,眼神却是看向张启山的,带了些微挑衅,嘴角扯着一抹笑意。

    他没有伤害齐八,只是俯身在齐八耳边说了一句什么。

    齐八的脸色微微一变,向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张启山几步跨过来,将齐八带到身后。

    少年喘着粗气,自己一把将匕首从身体里拔出来,从手指到刀尖满是鲜红,他混不吝的用受伤的手臂拨开张启山,将刀尖轻微的抵在齐八胸口,“我说的对么?”

    齐八木着一张脸不说话,算命先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苍白。

    张启山揪着少年领子将他拎起来,愤怒有些让他失去理智,他大声吼,“你和他说了什么?!”

    少年向后一仰,桀骜的笑意在脸上皮肤下一寸一寸长出来,用那把伤了他的匕首在张启山面前割开了自己的喉咙。

    温热的血从伤口里喷溅出来,落了张启山一脸。

    零星的几滴,溅到了齐八脸上。

    齐八像是被火星烫到一般,向后缩了缩。

    少年的笑脸在阳光下刺眼到无以复加,他骄傲的眼神不去看面前张启山,反而黏在齐八身上,算命先生回望他。

    这少年简直像传言中的荆棘鸟。

    抖着火红的翅膀,在一生一次的降落后,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如此壮丽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第二日,九门提督中的四位都在渡轮上,他们启程踏上了回家的旅途。

    齐八在房里展开所有的小笺,一张一张燃尽。

    美人已倾国。

    釜底已抽薪。

    借刀已杀人。

    狗五那张是,擒贼先擒王。

    他在最后一张上写下自己那份,连环已成计。

    付之一炬,化为齑粉。

    张启山的睡颜毫无防备,他大约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少年说了什么,不知道也好。

    齐八烧完小笺,灭了灯兀自睡下,脑中少年张狂的声音不时响起。

 

    凡人体行仙人事,瞒得了多久?

    齐八合上眼。

    归家路上,唯有滚滚东逝水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因为历史上的武正有猩红热,所以身上都是伤疤~




评论(21)

热度(54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