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八】君子于役(6.第一折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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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门当家上线耍帅,这章是二七九
为了剧情连贯所以略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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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,黑颜色的轿车停在巨大的建筑物门口。
侍女打开车门,撑起伞。
白色的娇俏身影踩在雨的倒影里。
才十七岁的少女看上去有着天真混杂着倔强,正是霍家的七小姐,霍仙姑。
她身后族拥着霍家近三分之一的个中好手,一步一步踏上了投靠日本人成立的华北自治委员会的阶梯。
迎接她的是一名近来刚获封的少将。
七小姐忍了忍心头的情绪,绽放出甜美的笑颜向来人打招呼,“有劳军爷。”
少将带她去装饰华贵的酒楼,一路上,七小姐都保持着笑意,全然不管旁的百姓眼里或鄙夷不屑或羡慕不已的目光。
“霍七小姐,”少将时不时有意无意斟酒碰到她白玉的手臂,七小姐浑然不觉般冲他笑着。
“军爷,我霍家也是长沙数得上的大户,这次特来向将军投诚,希望能得到军爷引荐。”七小姐不动声色的躲开少将的手。
“七小姐这话怎么说的,既然来了就是我们自家人。我自当为你安排与日本人的生意。只是…”
霍七小姐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,“规矩我懂,虽然做的是日本人的生意,但这分红绝少不了将军半分。”
于是少将笑出了一脸褶子,“七小姐真是年少有为,可这霍家毕竟家大业大,你年纪轻轻真能统帅整个霍家?”
七小姐微微扬了扬头,“我就是霍家下任当家,军爷以为我仙姑的名号白叫的么?”
回房以后,侍女已经妥帖的备好宽松的真丝睡衫。
还有一名侍女支好了一根长木杆。
霍七姑娘洗完澡换好衣衫,玉腿一勾倒挂在杆子上,伸手对着侍女,“把我手上红色指甲重新染一遍。”今天白日被那军官捏了好几次手指,有点恶心。
她微一偏头看见酒店特意准备好的豪华大床旁,卧着那只土黄色的狗。
她直直的看着那狗,看了很久,久到她的指甲已经染完,灯已熄了。
侍女们也支好了各自的杆子,已倒挂着睡了。
七姑娘眼里噙着羡慕,悄无声息翻身下来,她已经差不多忘记睡觉该用怎样的姿势,于是学着那狗的样子,卧在柔软的大床上。
生为霍家女子,这辈子怕都不能如普通人一般好好在床上躺着睡一觉。
七小姐在床上窝了会儿,下床理了理头发,赤足走去摸了摸那只狗的脑袋,轻巧的倒挂上杆子,沉沉睡去了。
她还有很多事要做,要好好休息才行。
三娘带着一群人正星夜兼程沿着铁轨赶路,她的羊皮小包里揣着一份铁路图,身后跟着的霍家人马则带着大量的炸药。
夜里风有点大,三娘紧了紧脖子上挂着的丝巾。
所有跟着她的霍家女子都一身短打,骑着一匹马,旁边还跟着一匹,换着骑。
得再快点。
三娘用力一抽鞭子,枣红色的军马加速狂奔。张启山这军马果真厉害,听话又跑得快。
这么大量的火药不好上火车,太引人注目,只能委屈骑马。
“停下!”三娘点了火折子看一眼,举起手示意。
“就在这,埋!”
于是三五霍家女子迅速挖开土地,将大捆炸药安放好。
还差近三十个点,这一路还要奔波些时日,今晚先找地方歇了吧。其余的姑娘开始安营扎寨,点了篝火架上锅煮些饭菜。
三娘用平日里点唇的胭脂在图上轻轻划了一下,收好图纸,抬头看了一眼舒朗星空,此刻二爷应该已经睡下了吧,小七那丫头机灵着呢,不用自己操心。她蹲下身,给一路跟着她们的那条狗喂了些干粮。
二月红和解九戴好帽子,解九扶了他一把,二人才一起走下了渡船。
解九日本留洋回来的,跨海的大渡船都坐惯了,二月红可不一样。
一路颠簸让他胃里翻江倒海,头脑又晕又胀,一口气堵在胸口无论如何顺不了。
二月红白着一张脸,竟也生生添了几分俏丽。解九看一眼,觉得二爷这脸真是祸国殃民。
他们踏上了码头的平台。
“邀请函送到了?”二爷问。
“自然。”
高大的建筑,绚丽到有些迷离的灯光掩映着,在粼粼的波光中,解九听到了夜里十点钟的报时声。
这就是上海。
“二爷,少吃些东西再去酒店吧。”解九让来人引着往当地的小吃摊去。
消了些桂花酒酿圆子,二爷才终于缓了过来。
几辆黄包车往租界跑去,隐没在茫茫人海里。
路边的夜总会依旧灯红酒绿,巨大的广告牌子上画着面如银月的女子,霓虹灯闪烁着,里面还不时飘来歌声。
沿路可以看到大幅的海报,上面印着二月红的旦角扮相,漂亮得不似真人。
收拾停当,已近午夜时分。
二月红有些不放心,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。
五光十色的戏服摊开在架子上,缀满了珍珠宝石的头面珍而重之得放在特制的盒子里,片子顶花等各式各样都齐整的归置好。
他带来的几个小伙计正在整理油彩。
“爷,您来了。”
二月红抿着嘴点点头,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就放心回去睡。
解九那屋已经灭了灯,他吃了几粒白色药片,在床头放一杯水。
人虽然躺着,心里却千头万绪。
明日里二爷这场戏不似往常,他要谈的这场生意也有些摸不准,头疼的感觉涌上来,吃了药都压不住,解九抖着手从抽屉里摸出另一个棕色小瓶,倒出几粒吃下去。
没过多久,困意逼迫他闭上眼不再去想,看来安眠药起效了。
解九觉得自己埋在一大片翻涌的海浪里,随着白日里的渡轮起伏,他闭上了眼。
解九是被头疼醒的。
天蒙蒙亮,二爷房间里已经有了响动,怕是已经起来了。
九爷捏着太阳穴,几口将昨晚床边那杯凉水灌下去,强迫自己别再理会针刺般头疼。
他换上了定制的呢子西装,往口袋里塞了两只玻璃药瓶子。洗漱完戴好眼镜,去隔壁看二爷准备的如何。
二月红已是洗漱好,正在整理今天这一场大戏的头面,见解九后微微一点头,合上了箱子,“走吧小九。”
下楼用过早餐,两个人就动身了。
今天这一场大戏,还要做些准备。
日租界。
二月红带着自己行头去了后台,解九上了二层。
戏楼的规矩是二层留给最尊贵的客人,解九今日已经将整个二层包下来。除了中间正对戏台的看厅,旁边还有几间厢房。解九正是去检查厢房的,房里的隔墙已经被拆掉,换成了薄薄一页屏风。房里铺了日式榻榻米,中间还放了矮桌。
解九看完顺势在房里小憩,等晌午后好戏开场。
人陆陆续续来了,塞满了整座戏楼,场面开始变得喧嚷。
解九整整领带,坐到了正对戏台的看厅里。
日本人先到。
还没等他们把凳子坐热,美国人也到了。
台上响起了锣鼓,有人开始热场。
这场大戏要开唱了。
解九一口流利的日文问候,将几个到席的日本大佐镇住,接着又无缝切换成地道的英文招呼,美国几个军火商也听得称奇。
《穆柯寨》
戏台上,二月红掀开帘子一个亮相。
台下嘈杂声忽然都停下来,台上的刀马旦向楼上眉眼如丝,解九冲着二爷一眨眼。
二月红右手捏着翎子,轻微一摆,定住。
鸦雀无声。
红二爷就是戏台上的皇。
他每一个神态都像是穆桂英飒爽英姿站在那里,且看他拳来枪往。
席上几人都看得惊住。
解九轻咳了一声,硬生生将军火商拉回些神。
美国商人眼仍旧是看着台上二爷,“解先生想买军火?”
“不错,二十门重炮。”解九点头。
“这生意可不好做。”美国人转过眼盯着解九,眯起的蓝眼睛里透着几分危险,若有似无的瞥一眼对面的日本大佐。
解九扶一下眼镜,会意点头,“这世道确实不好做,但总能做。”
他当然明白美国人顾忌什么,作为中立国不好直接提供武器给自己,但这单生意油水大,他们有意冒一冒风险。只不过,日本这几个大佐就坐在桌对面,便不好直接开口商谈。
解九胸有成竹的笑了,低一下头遮住看好戏的表情。
戏台上,穆桂英和黑红二汉打斗正酣。
红老板耍一个枪花直将二人掀翻马下。
这出戏特意被解九安排在日租界,还请来日本军官,当然别有用心。
台上二月红正捏着两根翎子一个留头,粉色戏装坠着蓝边,恍如有毒的夹竹桃。
日本大佐已然有些心神不宁,他拉着解九悄悄问,可否私下引荐这位名角儿。
解九神色得意地凑过去,“长沙红老板唱得最好的可还不是这京戏呢,昆山腔,花鼓样样精通。”
大佐便更加坐立不安了。
何时才能一睹这佳人的风华绝代呢?
解九看日本大佐已经按捺不住,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。
他站起身,对着台上的二月红推了推眼镜,两人心照不宣的换了个眼神。
台上,杨宗保登场亮相,与众军士带马,意欲会一会那穆桂英。
面带三分桃花色,一双俊目似秋波。
二人明枪暗箭。
坐回座位时,解九看准时机,在美国商人的酒杯口手指一划,加了点料。
各怀鬼胎。
戏到尾声。
穆桂英的枪被杨宗保踩在脚下,不肯抬脚让开。穆姑娘一把推开他。
“绑回去!”
穆桂英笑靥如花。
沉寂了许久的戏楼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。
日本大佐担心冲撞了二月红,特意脱了军服外套,要解九带着,亲自下楼去请二月红。
此等佳人,倾国倾城。
解九拉住他,“军爷莫急,红老板后台卸妆呢,等时间差不多了,我与您同去。不然他脾性大,不肯轻易见外人。”
席间又是几次三番觥筹交错,解九看了看怀表,便起身下楼,临走前回头看一眼,美国商人已有些意识不清,药效发作了。
红老板刚卸完妆,就听见解九的声音恭恭敬敬在门外响起。
他了然,端了架子隔帘让小伙计传话,“不见。”
日本大佐脸色有些不善,解九又问了一遍。
红老板还是一句话,不见。
第三次,日本大佐已撸了袖子,打算硬闯。
脚还没踏出那一步,就看见红二爷一双玉似的手从帘子里探出来,人隐在串串珠帘后,半遮面。
那只手对着解九脸轻微一拈,取走了解九的金丝边眼镜。
饶是平日里的老友,被这么一勾,解九的骨头都有些痒。
更不必说旁的日本大佐,解九还没来得及阻止,他人已经掀开珠帘探身进去,二月红那只左手横着一挡往日本大佐右肩上一推,看似柔弱无骨却颇有力道,日本军官已后退出好几步。
二爷男音清冽,“不识好歹。”
解九笑着摇了摇头,从二爷手里取了眼镜,道一声,“不便打扰。”就回楼上去,大佐留给二爷处理。
看厅里那两个美国商人已然不省人事趴在桌上。
解九挥手叫来小厮,“这两位爷送到左手第一间房歇着去。”
小厮应了一声便架着人去了。
那边厢,二月红自顾自上了楼,毫不理会身后那个殷勤的日本人,于是日本军官随着红二爷上了楼上左手第二间房。
两房里只隔一扇屏风。
进了房间关起门,他迫不及待去拉二月红葱白的手。
既然关了门,还轮得到你碰?
二爷一声冷哼,反手抽出他的武士佩刀,刹那间洞穿了那人胸口。
他还来不及反应,恍惚间只能听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汩汩流出,红二爷冰一样脸上绽开一个笑,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春风。
二爷左手一点,那柄对穿的武士刀从他身体里滑出来,军官仰面倒下,堕入永恒黑暗。
“戏也看够了,该你亲自上场了。”二爷甩了甩长刀上的血。
好像有什么响动?
在隔壁睡得正酣的美国军火商人揉了揉眼,隔着屏风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日本军官举着武士刀向自己劈来,瞬间清醒。
好悬没砍到自己,日本人发什么疯?
他们发帖请我们看戏,居然还敢动手伤人?
“救命!”他连滚带爬的跌出来,那个夜叉一样的日本军官咧着嘴狰狞笑着,在他身后玩弄猎物般不紧不慢的跟着。
他来不及细想,只顾逃命,跌跌撞撞冲下了戏楼。
这一出大戏,终于快要落幕了。
看他摔下楼梯,他身后穿着日本军服的人放下刀,抹了一把满脸的血,嫌弃,“小九,下次这戏你来演杀人的,这满身血要洗好久呢。”
解九从他身后走出来,放飞手里的信鸽,装作没听到二爷的话。
街头巷尾。
那位长沙来的旦角儿那身段唱腔,简直人间少有。
可惜竟被几个不懂曲儿的粗人在戏楼里拼杀给吓病了,说是要回去休养,再不来上海了。
听说还死了个日本大佐?
可不是,还有人说美国人看见那个死掉的日本军官拿刀砍他来着。
呀,可别瞎说,瘆得慌。
话说,在日租界被砍,美国人怕是不能闹大吧?毕竟别人地盘。
他们闹大?日本人还想闹大呢!这回可是在自家折了个大佐啊。
鬼佬才不是息事宁人的主,这梁子怕是结大了。
哦哟,姐妹们说什么呢?
侬晓得伐?昨天日租界出事了。
日本人非说美国人请他们看戏,还害死一个大佐,美国人死不承认,说是日本人递的邀请函,那军官还杀人呢!
……
满城风言。
解九品着茶,与二月红一同坐在回长沙的渡轮上。
一同带走的,还有美国军火商手里的二十门150毫米榴弹炮,走前那几个美国人说什么的都还要附送点东西,于是解九还顺手捞了10门迫击炮和5挺苏罗通机关炮。
“二爷还晕船么?”解九递给二月红一片参片,让他压在舌下。
红老板叹口气接了过来。
随着渡轮远去,落下第一重帷幕。
齐八在香堂里给人解卦。
忽然窗外有扑腾翅膀的声音,齐八便匆匆了事,推开窗,将那只鸽子捉在腕上迎进来。
看了一眼,齐八松了口气。
“小满,给佛爷传个话,今晚加个莲心猪蹄,放点小米椒。”
“有好事?”
齐八笑而不答。
信鸽传回的小笺上,是解九的笔迹,用不知谁的血迹写了五字小楷:借刀已杀人。
晚饭时,齐八给张启山看了那张小笺,面有喜色,“我这瓜送的挺值。”
齐八顺手起了一卦,其他消息还得再等几日。
在张启山家吃过晚饭,两个人出门消食。
张启山近来一直忙着练兵,很久没有放松了。
一路上都是萧瑟。
身边的齐八却暖洋洋的,他晚上荷心猪蹄汤多喝了几碗,又自己往碗里添了一勺小米椒,嘴巴辣的红红的。张启山捉了他脸,替他吹一吹。
也不知怎么走的,就走到了岳麓山脚的树林里。
齐八忽然向前跑了几步,蹲在一棵树下。
那里躺着一只年幼的鹿。
它睁着一双大眼,似乎噙着泪,睫毛长长的,随着呼吸颤动。它许是被猛兽追赶咬伤,已是只有出气不见进气了。
齐八蹲下身,轻轻抚摸它,小鹿的呼吸夹着浓重的杂音,身体一起一伏的,温热的血从伤口渗出来,染了一片土地,齐八看着有些不忍。
算命先生仰头看着张启山,“救不活了,给个痛快吧。”
说罢退开位置,张启山弯腰上前,两手抱着鹿颈一错,小鹿便软在一边没了声息。
齐八替它合上眼,往丛林深处一瞥,果不其然看见一双闪着幽绿光芒的眼睛,在它身后,还有几双小而圆的眼睛。
“走吧佛爷。”
齐八起身,低声。
生死有命,天道恒常。
张启山看着算命先生笔挺的背影,蓦然心里一紧,二爷对他说,八面玲珑求而不得,白将军对他说,慧极必伤求而不得。
他不信。
现在忽然就没底。
这个人从来看得太清,根本没什么事是能束缚住他的。
“佛爷?”齐八发觉张启山没跟上来,回头看一眼。
那人着墨绿军装,和周围掉落的叶子混在一起,真假难辨。齐八退回几步,执了张启山手,齐八指尖冰凉,掌心却温暖,张启山将齐八手指包住,暖了暖。
“回家吧。”
梅雨连绵。
这是她在华北自治委员会的第十五个日子。
霍七姑娘喘着气,左手捂住自己腰腹,那里刚刚被抹了一刀,有些疼痛。
她用右手长刀抵在地上,撑住自己半身重量。
自己还是太轻敌,不该在委员会少将引荐后的第九天就去盗情报。
情报虽然到手,但准备做得不够充分,离开时被日本人发现了。
她身后的走廊里层层叠叠摞着几十具尸体,有霍家人也有日本人。
前方的廊子还有大概五十米,密密麻麻挤满了手拿武士刀的日本军人。幸好这里的军人被明确指令除枪,说是怕惊扰将军办公,不然自己这条命怕是早就交代了。
带来的霍家高手已经全数香消玉殒,霍七小姐站在她们用命堆成的生路上,沉下心,就算是为了霍家这几十条命,也要把这份名单带回去。
七小姐挽起长发的簪子里,是日本11军区攻打湖南的军官名单。
少女深深呼吸,重新执起长刀,向前正对。
一声怒吼。
“挡我者,杀!无!赦!”
她一刀劈断最前面的日本军人的锁骨,随即向后一仰躲开平砍来的武士刀,左脚踏上一人肩膀,用力向下一踩,踩断他半身筋骨。
她白皙的脸蛋上沾了血,身上的雪白旗袍早已红透半边,右腿上一刀刺伤深可见骨,腰腹处还有红色渗出来。
但那又如何?
七姑娘一把撕掉自己碍事的旗袍下摆,呼出一口浊气,将高跟鞋的鞋跟狠狠戳进某人的眼眶里,手里长刀向前一送,洞穿一人咽喉。
还有二十三人。
七姑娘从长廊里跌出来的时候,手里长刀已经斩断,她疲惫不堪的靠在墙壁上,整个人打颤到站不稳。
陪着她的,还有一条土黄色的狗。
她用小指点了点血,抹在嘴唇上,朝那只狗挤出一个笑容,“我漂亮么?”
那只狗抬头望着她,眼睛湿漉漉的眨了眨。
一柄武士刀从门里骤然戳出来。
七姑娘背对着门,躲闪不及,眼看就要刺中。
电光火石间,少女只看见一道土黄色的身影飞身而出。
替七姑娘挡下最后一刀。
少女瞪大眼睛,看着那只狗像扔垃圾一样被甩开。
她心里的情绪刹那失控,提着那柄断刀一刀一刀地捅过去。
捅到面前那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型。
霍七姑娘慢慢滑倒在地上,她侧躺着,用手徒劳的捂着狗身上的伤口,眼睁睁看着它闭上眼,身体失去温度。
七姑娘的眼泪侧着滑过她的山根,流到另一只眼里,再划出来,啪嗒一声掉在潮湿的土地上,不见踪影。
但她不能。
于是少女扯下被血浸透的狗绳子,缓慢的站起身。
脑中一片轰响。
她等到天黑,摸进了林子里,那里有准备好的衣服和粮食。她打个口哨,招来了信鸽,把写着字的小笺放进信鸽的小竹筒,让它飞走。
第二幕戏,终章。
最后一处。
霍三娘把铁路图重新折好,放回羊皮小包。
那图上已经用胭脂点满了红色。
她们一行已经走到快要进岳阳城。
本来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这一路风餐露宿,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,三娘破例允许她们进城逛一逛。
她自己也寻了个酒店,好好梳洗一番。
收拾妥当后,三娘挑了挑眉,冲身后一群漂亮的霍家女子一招手,“走,回家了!”
快马加鞭,沿着原路回长沙。
三娘她们跑一路,身后跟着炸一路,埋好的火药像烟火一样跟着马蹄步步生莲,三娘冲在队伍最前面,扬手放飞一只信鸽。
第三幕戏,完结。
霍家七小姐的信鸽和三娘的几乎同时到。
齐八展开小笺。
一个字迹娟秀妩媚,一个字迹骄傲张狂,很容易分辨。
七小姐霍仙姑那张也是用血写的,美人已倾国。
三娘锦惜那张是用胭脂写的,釜底已抽薪。
齐八咧着小虎牙。
三张小笺都是红色,代表事情都已办妥。
算命先生歪着头想了想,要不要给霍家再送一回瓜呢?她们出了两份力啊,小仙姑没吃到呢。要不下回送点橘子去吧,毕竟西瓜过季了。
三娘风尘仆仆回来的第一件事,就听下人通报说七小姐虽然安全回来,但她那边人手全折了。
霍锦惜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她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,温言道,“让七丫头好生休息,别多想,人回来就没事。”然后转身问管家要来名册,“所有殒了的,圈出来,送去些银两好好善待,家里有困难也多帮衬。”
其实霍七姑娘没在家。
她去了狗五爷府上。
五爷管家一开门就惊住了。
霍七小姐一身缟素,白旗袍越发衬得肤白胜雪。
“五爷。”
七小姐攥着根锈红色的绳子,弯腰鞠躬。
狗五看了一眼就明白了。
齐八当日来时就嘱咐他遣两只狗跟着霍家两个姑娘,必要时保她们一个平安。
三娘那只已经送回来了,还胖了一圈。
七姑娘捧着那根绳子,声音里带着哽咽,“我无能,没将它带回来,特来给五爷赔罪。”
狗五看着少女红了的眼眶,叹了口气,去接那根绳子。
七姑娘却攥住了,不肯给,“五爷能把这绳子留给我做个念想么?”
少女抬起头,满脸的倔。
狗五点点头没说话。
少女又问,“它叫什么名字?它护我一路,我连它叫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本来没有名字的,我管它叫小七。”
霍七小姐站起身,灼灼的盯着狗五爷。
那是霍仙姑和吴老狗的初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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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章写完 我已经是条废狗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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