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方

【一八】飨宴（新年贺文 短 一发完）

  

     新年好。

   

    快递上班的第二天，吴邪收到了一个包裹。

    拆开只有一颗子弹，这么多事情经历过后，吴邪也算倒斗个中好手，拿在手里掂一掂就知道是空心的，刚撬开，里面飘出一股子悠远的香味。

    那香气并无丝毫侵略性，吴邪倒出里面的东西，只一小块不知材质的香料和一张小笺，写了三个字，轮回飨。

    吴邪正左思右想不解其意，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
    是小花。

    与解雨臣漫漫闲聊，说是一个小时候认得的远房表弟得了对龙凤胎，可惜都患有眼疾。算来依着奶奶那边的关系，吴邪似乎也有点八竿子远的沾亲带故。

    “包裹收到没。”小花换了个话题，他声音极好听，清澈见底。

    “这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，前几天整理老宅子的时候发现的。盒子里装着子弹，旁边还写了个吴邪。我就给你寄过去了。好像是我师父留下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这也没用，把你表弟地址给我，我转寄过去算是贺礼。”

    “也成。”

 

 

    转眼已是八十春秋。

    一甲子又廿年前，长沙。

 

    一场大雨落的突然，温度明显冷了几分，终于有了点过年该有的冷意。

    齐八和张启山站在解家门口，目送着出殡的队伍离开。天色还未明，在一大片墨蓝的夜空里，那几个着白衣的人显得如此渺小，快要被身后的暗色压扁，手里的白色纸钱又生生洒出一道路来，通向往生。

    解九的堂叔走了。

    人早就不行了，用参汤硬是吊着那口气，想撑到团圆夜，却终究没能捱过年关就溘然长逝。

    年关，一年一关。

    齐八静静站着目送，张启山怕他着凉，站在身后替他挡风，顺手把围巾给他紧了紧。算命先生垂下眼，念了句，生死有命，富贵在天。

    解九是他爹老来得子，因此解家堂叔年岁也算人瑞，过了年就八十有七了，是个喜丧。早晨出了殡，下午要摆宴席的，还请了戏班子来助兴。

 

    席间大家推杯换盏，脸上不见分毫伤心，说着场面话彼此恭维，宛然一场交际酒会。齐八饮了几口酒，往解九那边瞧了瞧，他仍旧滴水不漏，把所有事情操持的有条不紊，人也未显露疲态，彬彬有礼应酬各桌来敬酒的宾客。这样反而叫人有些担心。

    解九察觉到齐八的目光，朝他的发小露出个微微的苦笑，齐八会意。瞧见他滴水不漏面具后的缝隙，放下了心。

    倒斗这行当干的都是损阴德的事，虽说解家早已洗白上岸为商，老一辈在地里打拼的仍旧落下了一身的伤病，解家堂叔便有眼疾，被斗里的毒气伤着了，无药可医。也曾遍访名医，无疾而终。

    九门人坐在首桌，各门当家都没能好好吃两口，忙于应酬敬来的酒，张启山军中呆惯了，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些不耐。整桌人唯独齐八门户清净，悠哉的把桌上美味尝了个遍。张启山看他一脸自在，便寻了个由头来闹他。

    “九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，近期不方便让他帮我核对账目。刚副官送来去年修好的账本，有劳八爷跟我走一趟。”张启山对着齐八调侃的时候眉眼柔和下来。

    “哎哟我的大佛爷，你可别难为我了，一天没吃了。我就吃两口，就两口！”齐八捉着筷子咬一口三鲜酿豆腐，四四方方的豆腐块缺了个角。

    “就剩一口了。”张启山噙着笑看他。

    齐八叹口气翻了个白眼，把剩下的豆腐一大口塞进嘴里。

    “吃完了。”张启山说罢就起身向众人作揖，把满脸不情愿的齐八带走。踏出门的时候，他凑到齐八耳旁笑言，“带你去栖梧居吃小菜。”齐八便失笑了。

 

    两个人如往日般对酌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，伙计送上羹汤。齐八给张启山盛了一碗，没注意，烫到了手。佛爷将齐八手指握住，将发红的指腹贴在算命先生自己的耳垂上。齐八反应了一下，把手从张启山指尖抽出来笑了笑，“不烫不烫。”

    张启山还想说什么，被齐八转开了话题，“佛爷这几日备点礼品，不出七日还有一顿。”

    “何意？”

    “这轮回飨，还未吃完。”齐八拈一个指诀，在桌上敲了两下，“龙凤胎。”算命先生避开张启山的眼神，“这一顿，让我来请佛爷吧。”

    “今日为何这么大方了？”

    齐八正低头拿钱袋，似是没听到，耳朵却似乎绯红了。

 

 

    霍家小姨喜得贵子，一对龙凤胎，五日后摆宴席。

    老八算的就是准。张启山看着备好的礼盒，不由夸了一句。

 

 

    在霍家的宴席上遇到齐八时，张启山向他点了点头，眼带赞许。齐八咬着莲藕猪蹄给军官比了两个大拇指，算命先生蹭到张启山耳边，“佛爷，我向你讨样东西作为上次请你吃饭的答谢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给我颗空心子弹吧，那玩意儿密封性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也说说看，为何那日执意要付钱？”张启山乐得看齐八有些窘迫的样子。算命先生支吾了半天把心一横，“为了吃满轮回飨，除了生死席，还得有一桌欢喜席。”

    “欢喜席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兄弟结义，或者夫妻结亲。”齐八的声音小下去。

    张启山掏出子弹笑起来，“那你请的是哪一个？”

    齐八一把抢过子弹，没回答，欢欢喜喜的去了。

 

    席间，齐八塞给二爷一个小盒，叫他留着。二月红自然知道齐八的本事，什么也没问就收下了，这算命的做每一件事，都自有因果。

 

 

    经年流转，年幼的解雨臣来红府拜师时一眼便相中那个小盒子，非要讨了去，过后便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直到辗转落入吴邪手中。

    再后来，听闻那粒香料正是解家表弟寻了已久的药引子，是从地里带上来的东西，可医那一双儿女的眼疾。

    吴邪知道这件事的当天，霍家一位小姨驾鹤西去，因为过了年便是八十有七的喜丧，秀秀因此给同辈们寄了糖果，吴邪咬一口牛奶糖，扔给张起灵一颗，干活去了。

    这相隔八十年的轮回飨，终于吃满。

    过年期间连续有认得的人家里有老人去世，又有人新婚，就写了这篇

    过了这么久的新年贺文。。。。但还没过十五呢就不算过完年【认真脸】